狂想日記

第二章 慾望，記憶

睜開眼瞼、環顧四周，修長的睫毛輕顫，映入眼簾的是房內精緻、昂貴的裝飾和擺設，明明是熟悉的環境，但房間的氣息卻陌生的讓人壓抑，女人煩躁地坐起身，褐色的波浪捲長髮隨意披散在肩膀，雪白的肌膚暴露在冰冷的空氣中，陣陣寒意激起了疙瘩；女人不適地皺起眉間、伸手抓取一旁的黑色浴衣。

此時，一個粗壯的手臂越過她的身軀、一把將她抱進懷裡，男人一手按住女人的掌心阻止了她的動作，男人在她白皙的肩頸落下細碎的吻，臉頰靠著女人的耳畔沙啞地問：
「小奧，去哪？」

同樣赤裸的身體緊靠在一塊，沒有慾火焚身般的炙熱，而是在觸碰彼此每一寸肌膚的瞬間，感受到對方傳遞的冰冷。奧爾瑟雅面無表情地闔上眼，淡淡地說道：
「艾森，放開我。」

聽見奧爾瑟雅的拒絕，艾森不以為意地將女人肩膀上的手緩緩往下移，奧爾瑟雅吐出沉重的鼻息，緊接著推開男人的胸膛、掙脫他的懷抱，她站起身迅速將浴衣披上，布料遮蔽她纖細的肌膚和窈窕的腰身。

「小奧……」

「你剛才已經要過了。」奧爾瑟雅冷冷地拋下一句話便踩著步履往浴室方向走去。凝視打斷他的求歡、頭也不回的女人，艾森瞇起眼，目光頓時變得深邃。

「妳變了。」

面對突如其來的指控，奧爾瑟雅止住腳步、眼底沒有波瀾，語氣卻降到冰點：
「艾森，我也會累，但我不是沒有給你。」

望著女人的冷漠，艾森頓時恍惚起來，從前那個對他百依百順的女人如今是這般疏離，發覺她的身影與自己越來越遠、幾乎要脫離他的視線，艾森心裡泛起一陣後怕，他迅速翻身下床、用力擁緊奧爾瑟雅，嘴邊是顫抖的音節：
「小奧、小奧……為什麼？我們都快結婚了，我卻更加猜不透妳、無法琢磨妳的心思？」

艾森的臂膀隨著他的話語收緊，男人的恐懼讓人窒息，奧爾瑟雅不適地鎖住眉頭又緩緩鬆開。

「艾森。」

一聲呼喚，幾乎放軟了語氣，女人幽婉的聲音穿透他的耳畔，男人抬起下巴，卻不見那雙如瀲灩湖水般的空靈雙眼。

「我從未答應這門婚事，我沒有變，或許我只是……只是還沒準備好，請你再給我一點時間。」
語畢，未等待艾森的反應，奧爾瑟雅扳開胸前的禁錮、傾身步入盥洗室，艾森愣神地杵在原地，眼神空洞的盯著緊閉的門扉，懷疑、憤怒、惆悵……紛繁的情緒混雜成了大染缸，隨著浴室內花灑的聲響落下、在胸腔狠狠炸開。

直到白霜似雪的人影重新展現在眼前，艾森緩了蒼白憂戚的臉色，見她褪去了方才的浴袍，換上了雪白的及膝連衣裙，褐色的美麗長髮散落肩頭，上頭附著些許晶瑩的水珠、閃爍熠熠光輝，女人白皙的雙頰因為蒸氣而帶著紅潤。

艾森迷濛地凝視面前的人，眼裡流露著癡迷：
「每次見妳都是一樣的感受，就好像初次相遇那般，美得讓我著迷。」

「……謝謝。」
奧爾瑟雅頓了頓，最後細細應了一聲便繞過男人，逕自套上了大衣。

「妳要出去？」

「嗯，晚點還有工作。」

艾森深沉的目光凝視女人美麗的瞳眸，犀利的眼神彷彿要將她的偽裝一層層剝下，只是奧爾瑟雅安靜地與他對視，沒有情緒波動、也看不出任何端倪，傳遞的是她從未卸下的武裝──理智。

「我明白了，要不要我送妳？」

「不用了，我開車回去。」

「好，那注意安全。」

「我會的。」

最終，艾森放棄看透眼前的女人，內心的挫折和無奈使他無力挽留，只能選擇讓她離去，即使他仍有不甘。

「小奧。」
艾森沉默的陪奧爾瑟雅到門口，在她離去之前出聲叫住她。

「怎麼了？」

「妳忘了這個。」

眼見艾森笑著伸手指了自己的唇瓣，奧爾瑟雅定了神、瞟了他一眼，最後收回搭在車門上的手，踩著高跟鞋往男人的方向走去。

艾森看著腳下的柏油路，耳邊是高跟鞋清脆的腳步聲，接著，一雙雪白的長腿收入眼底，女人踮起腳尖的瞬間，嘴唇傳來溫熱柔軟的觸感。

「晚安。」

艾森頷首當做回應，見狀，女人沒有猶豫地轉過身、不再逗留，半晌，沉寂的街道響起引擎的『轟隆』聲，那動靜隨著雪地的胎痕慢慢駛去，直到一切歸於平靜。

「喂，是我。」

「對，有事要請你幫忙。」

「調人跟著她，接著幫我查她這幾天的行程，還有她和誰接觸、跟誰交談我都要知道。」

掛上電話，艾森眼神閃過一絲陰狠與濃烈的慾望，嘴邊喃喃地唸著：
「這是妳逼我的，我已經失去她了、不能再失去妳……不要讓我知道妳變了，我不會讓它發生的，妳得永遠留在我身邊。」

※

車身寂寞地行駛在街道上，街燈一個又一個，一閃而過。

臉上的表情明亮了又接續暗淡，空洞地望著前方的道路以及閃爍的警示燈，細長的指截緊握方向盤，女人平穩的駕駛、沒有任何表情，可是內心的混亂讓她慢慢提了速，腦中迴盪的記憶和話語讓她幾乎失控──

「小奧！小奧！妳醒了……太好了，我知道妳不會丟下我們的。」

「妳還記得妳是誰嗎？妳的名字？」

「她只遺忘一部分的記憶，不要急，會恢復的。」

「我是妳的未婚夫，妳明明記得的，為什麼這麼抗拒我！」

「我們一直都很恩愛的，我求婚那天妳還感動得哭了……妳看，這是照片。」

「妳不能離開我、不能抗拒我！妳明白嗎？」

「小奧，她過世了……是意外。」

「你們就結婚吧，他畢竟是妳的未婚夫，他會照顧好妳的。」

「小奧，妳再好好想想，我覺得事情沒有這麼簡單。」

「妳怎麼能放棄？妳會害了妳自己！妳怎麼會變成這樣……為什麼是妳？小奧，求妳……」

「妳變了。」

刺耳的聲響劃破沉寂的夜晚，羽白的轎車急煞在路旁，女人的指截因為用力過猛而滲出青紫的顏色，淚水佈滿了她潔淨的面頰、模糊了視線，緊咬顫抖的唇瓣。

「我怎麼知道……我怎麼知道……」

最終，女人止不住委屈和酸楚，安靜的街道上，路燈依然堅持地照耀前方的路，雪花隨著隱忍的哭聲與眼淚，冉冉落下。

To be continued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