原創《風信子》04 歉疚，襲擊 BY麥子 @ 狂想日記

《風信子》封面

第四章歉疚，襲擊

「對……很好，就是這樣！」

閃光燈落在那脂白的肌膚上，金色長髮如瀑布般沿著凹凸有致的身軀順流而下，似清潭般的碧色眼眸自信地閃動，巴掌大的臉時而愜意、時而嫵媚，霧玫瑰色的薄紗罩在女人身上，使她皎白的皮膚多了一層紅潤。

奧爾瑟雅凝視拍攝中的人、並對她流露出讚賞的目光，收到視線後，亞曼達換上狡詰的笑容，動作也變得更加妖豔誘人，眼裡滿是戲謔和勾引。此時，耳邊傳來攝影師激激昂的呼叫：
「喔！就是這個姿勢！完美、太棒了！」

見狀，奧爾瑟雅笑出聲、無奈地搖頭往一旁的座位移動。

「妳拍完了？」

循著聲音抬起頭，只見平時美麗而嚴謹的女人披散著長髮、雙頰泛紅，就連她濕潤的眼波中也多了一層凌亂，看樣子應該是一路跑過來的。

將臉龐的一縷髮絲別至耳後，勞倫饒有興致地輕笑一聲，只是瞬間又回到最初冷淡的表情，對奧爾瑟雅道：
「小奧，真意外，妳居然會遲到？真不像妳。」

奧爾惡雅撇嘴不語，喘了口氣便在勞倫身邊坐下，接過她遞來的溫水，抿了一口才解釋：
「車壞了，所以花了一點時間。」

「車壞了？有受傷嗎？發生什麼事？」

勞倫皚白的臉上沒有一絲起伏，語氣也是淡漠而平靜，但奧爾瑟雅沒有遺漏她眼眸中閃過的詫異和擔憂。即使相倚的手臂傳來對方冰冷的體溫，奧爾瑟雅卻明白，被外界瘋傳的那個冷豔而絕情的女人，只有在她們面前才會表露那顆柔軟的心與僅有的溫情。

「別擔心、我沒事，只是一點小意外，事情也已經處理好了。」

勞倫正要說話，卻被一個凌厲的話語打斷，她抬頭瞟了對方一眼、皺緊眉間便安靜地別過頭。

「小奧！妳出了事怎麼沒讓我知道？現在才來、也不接電話！妳知道我們有多著急？妳晚點最好把事情交代清楚，現在，把衣服換了去拍照！」

奧爾瑟雅從憤怒的經紀人手中接過衣物、在一旁乖巧地點頭陪笑著，直到對方轉身離去，她才緩緩籲了口氣。勞倫望著兩人的互動，不悅地沉著臉說道：
「妳沒有必要受任何人的氣，妳知道的。」

奧爾瑟雅愣愣地收回腳步、回眸望著冷若冰霜的女人。她將手置在交疊的雙腿上，銀白的長髮落在腰際，淺鈥色的瞳眸沉鬱而清幽，腰側艷紅的彼岸花遮蔽在薄紗下，此刻彷彿隨著她靈魂之窗的折射而震動起來，有如枷鎖和隱忍，爬滿她的身軀、吞噬她的情緒。

「倫……妳怎麼了？」

奧爾瑟雅答非所問，並不是想逃避問題，只是她感受到了勞倫的話語中還藏著深意，可即使瞭解卻沒辦法領悟。

勞倫沉默地盯著面前有些手足無措的女人，黯下了眼色，犀利的眼神帶著探詢、幾乎要將對方穿透。最終，她背過身、冷淡而沉穩地回應：
「沒事，亞曼達也快拍完了，妳去準備吧。」

見勞倫打算離開，奧爾瑟雅內心湧上一股強烈的不安，焦急地喊出聲、把擱置在腦後的話語全盤托出，輕扯她羽白的薄紗試圖將她邁出的步履攔下。

「等等！倫，我能有這樣的成就，艾米莉亞有很大的功勞，她只是擔心我……」

「我知道。」

勞倫沒聽完她的解釋便冷淡地打斷她，她舒了一口氣、壓下累積在胸腔的怒火。奧爾瑟雅捏緊指節，身旁被一股壓抑的氣氛壟罩，半晌，勞倫才放輕了語氣，但是她吐出的每一個音節都帶著細微的顫抖：
「小奧，妳現在這樣快樂嗎？」

「快樂。」

奧爾瑟雅毫不猶豫地回答，卻始終不敢抬起頭面對頭頂上銳利的眼神。勞倫出手捏起奧爾瑟雅的下巴，讓她與自己四目相交，悻然的低語：
「妳看著我說！」

「我……我只是……不知道什麼是真的、不知道該相信什麼；我無法想起任何事、也很沒有安全感。」

女人的話語中，一字一句都帶著忐忑及惶恐，每一下都敲在她的心上。勞倫放開手、彎起眼角，語氣中不帶任何溫度卻是前所未有的溫柔：
「奧爾瑟雅，妳自己也開始說謊了不是嗎？妳連自己都想騙了，還有資格要什麼真實？」

語畢，女人望了勞倫一眼又低下頭，眼神盡是閃躲與猶疑，她纖瘦的肩頭微微顫慄著，剎那間，一個畫面從腦中閃過，勞倫猛然抓住她的臂膀、淡漠的面容頓時垮了下來，眉宇間全是恐懼和愧痛。

「艾森出軌了？」

「沒有，只是……」

「他強迫妳跟他上床？」

在奧爾瑟雅頷首的瞬間，胸口好似被點燃了一把火、猛烈地燃燒。

勞倫比誰都清楚，有些人註定永遠無法掌控自己的人生；甚至是婚姻，即使想改變現狀拉奧爾瑟雅一把，卻沒有人能夠承擔得起事後捲上礁石的大浪。自責與心疼侵蝕她每一絲理智，從最初的無法置信及反抗，到現在的淡然與絕望，最讓人瘋狂的卻是那永無止盡的無能為力。
勞倫無視了工作人員傳遞過來的警告、走向座位翻起了斜肩包，她從中抽出了炭黑色的春泉擱至嘴邊狠狠吸了一口，紅著眼感受胸腔傳來的灼熱感，霧氣包覆了她深黛色的眸子，頓時顯得暗淡無光。

「人渣。」

勞倫說完便輕笑一聲，那笑聲中包含輕視與淒涼，像是在嘲笑著人生、鄙視著人們口中的正義。片刻，女人將自己扭曲的表情調整回原樣，冉冉開口：
「即便他是妳的未婚夫，也沒有資格這樣對妳；這也不是妳該履行的義務。」

「記憶中，我和艾森是相愛的，在我昏迷的期間他也守在我身旁，所以父親安排的這樁婚事也沒什麼不妥，但是……當他碰我的時候我卻本能地想抗拒、甚至覺得噁心，可是望著他受傷的模樣我卻只能愧疚地容忍他，每次和他相處之後記憶總會錯亂，我知道我肯定忘了很重要的事，我卻怎麼也想不起來。」

把菸夾在指縫間，燈光佈在亞曼達玲瓏有緻的身軀上，勞倫將女人圈進懷中，霎時間，肩上便傳來一陣濕熱，奧爾瑟雅顫抖的雙手將她勒得很緊，勞倫忽視了窒息感、抽了一口菸，耳畔是女人宣洩的話語，而勞倫只是安靜地看著眼前的景象、耐心地聆聽女人的情緒。

「不要和他結婚，至少在妳恢復記憶之前別再讓他碰妳，小奧，妳的確忘記很重要的事，只是這件事情我們也不清楚，真正了解詳情的只有妳、艾森以及妳的父親，但我只確定一件事：即使艾森守了妳十年，也不是他能夠利用妳的歉疚來粗暴對待妳的藉口，妳不是他的洩慾工具。」

臉頰貼上她冰涼的肌膚、拇指安撫地摩娑她的後頸，風暴後溫柔的呢喃迴盪在奧爾瑟雅耳邊。

「拜託妳，小奧，這次無論發生什麼，別再一聲不響地消失──請妳誠實向我們求救、讓我們保護妳。」

※

陽光從窗口灑落、映出了男人的輪廓，屋外是依稀的鳥鳴，在廚房內還能聽到從客廳傳來的聲音，主播咬字清晰、鏗鏘有力。

手邊的動作赫然停頓，把沾滿泡沫的馬克杯放回水槽中，路易斯迅速地洗了手便轉身走向客廳，他沉默地抱著雙臂倚在門框邊、全神貫注的看著螢幕上的畫面。

『在聯合國的介入下，雙方同意停火並重啟談判，反政府軍對於內戰……』

『砰──！』